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启功为什么说上阳台帖是李白的真迹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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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宝三年(年),李白与杜甫、高适同游王屋山阳台宫,并来此寻访司马承祯,待到达阳台宫后,方知司马承祯已经仙逝。不见其人,惟睹其画,故有感而书《上阳台帖》。

这是李白传世的唯一书迹。其落笔天纵,收笔处一放开锋,宋*庭坚评李白:“及观其稿书,大类其诗,弥使人远想慨然。白在开元、至德间,不以能书传,今其行、草殊不减古人。”(《山谷题跋》)

此帖曾入宣和内府,后归贾似道,元代曾经张晏处,明藏项元汴天籁阁。清代先为安岐所得,再入内府,清末流出宫外。民国时入张伯驹手,新中国成立后献给国家。年此帖转交故宫博物院收藏。

我们每逢读到一个可敬可爱作家的作品时,总想见到他的风采,得不到肖像,也想见到他的笔迹。真迹得不到,即使是屡经翻刻,甚至明知是伪托的,也会引起向往的心情。

伟大诗人李白的字迹,流传不多

在碑刻方面,如《天门山铭》,《象耳山留题》等,见于宋王象之《舆地纪胜·碑目》。要从碑刻中看李白亲笔的字迹,实在很不容易了。许多明显伪托,加题“太白”的石刻不详举。

其次是法帖所摹,我所见到的有宋《淳熙秘阁续帖》(明金坛翻刻本、清海山仙馆摹古本)、宋《甲秀堂帖》、明《玉兰堂帖》、明人凑集翻摹宋刻杂帖(题以《绛帖》、《星凤楼帖》等名)、清《翰香馆》、《式古堂》、《泼墨斋》、《玉虹鉴真续帖》、《朴园》等帖。若干年来,从书法上借以想象诗人风采的,仅赖这几个刻本的流传。

在《上阳台帖》真迹从《石渠宝笈》流出以前,要见李白字迹的真面目,是绝对不可得的。现在我们居然亲见到这一卷,不但不是摹刻之本,而且还是诗人亲笔的真迹(有人称墨迹为“肉迹”,也很恰当),怎能不使人为之雀跃呢!

《上阳台帖》,纸本,前绫隔水上宋徽宗瘦金书标题“唐李太白上阳台”。本帖字五行,云:“山高水长,物象万千,非有老笔,清壮何穷!十八日,上阳台书。太白。”帖后纸拖尾又有瘦金书跋一段。帖前骑缝处有旧圆印,帖左下角有旧连珠印,俱已剥落模糊,是否宣和玺印不可知。南宋时曾经赵孟坚、贾似道收藏,有“子固”白文印和“秋壑图书”朱文印。入元为张晏所藏,有张晏、杜本、欧阳玄题。又有王余庆、危素、驺鲁题。明代曾经项元汴收藏,清初归梁清标,又归安岐,各有藏印,安岐还著录于《墨缘汇观》的“法书续录”中。后人乾隆内府,著录于《石渠宝笈初编》卷十三,后又流出,今归故宫博物院。它的流传经过,是历历可考的。

据什么说它是李白的真迹呢?

首先是据宋徽宗的鉴定。宋徽宗上距李白的时间,以宣和末年(一一二五)上溯到李白卒年,即唐肃宗宝应元年(七六二),仅仅三百六十多年,这和我们今天鉴定晚明人的笔迹一样,是并不困难的。这卷上的瘦金书标题、跋尾既和宋徽宗其他真迹相符,则他所鉴定的内容,自然是可信赖的。至于南宋以来的收藏者、题跋者,也多是鉴赏大家,他们的鉴定,也多是精确的。

其次是从笔迹的时代风格上看,这帖和张旭的《肚痛帖》、颜真卿的《刘中使帖》(又名《瀛州帖》)都极相近。当然每一家还有自己的个人风格,但是同一段时间的的风格,常有其共同之点,可以互相印证。

再次,这帖上有“太白”款字,而字迹笔划又的确不是钩摹的。

另外有两个问题,即是卷内虽有宋徽宗的题字,但不见于《宣和书谱》(玺印又不可见);且瘦金跋中只说到《乘兴帖》,没有说到《上阳台帖》;都不免容易引起人的怀疑。这可以从其他宣和旧藏法书来说明。现在所见的宣和旧藏法书,多是帖前有宋徽宗题签,签下押双龙圆玺;帖的左上角、左下角、右下角分钤“*和”、“宣和”小玺;后隔水与拖尾接缝处钤以“*和”小玺,尾纸上钤以“内府图书之印”九叠文大印。这是一般的格式。但如王羲之《奉橘帖》即题在前绫隔水,钤印亦小拘此式。钟繇《荐季直表》虽有“宣和”小玺,但不见于《宣和书谱》。王献之《送梨帖》附柳公权跋,米芾《书史》记载,认为是王献之的字,而《宣和书谱》却收在王羲之名下,今见墨迹卷中并无*、宣玺印。可知例外仍是很多的。宣和藏品,在靖康之乱以后,流散出来,多被割去玺印,以泯灭官府旧物的证据,这在前代人记载中提到的非常之多。也有贵戚藏品,曾经皇帝赏鉴,但未收人宫廷的。还有其他种种的可能,现在不必一一揣测。而且今本《宣和书谱》是否有由于传写的脱讹?其与原本有多少差异,也都无从得知。总之,帖字是唐代中期风格,上有“太白”款,字迹不是钩摹,瘦金鉴题可信。

在这四项条件之下,所以我们敢于断定它是李白的真迹。

至于瘦金跋中牵涉到《乘兴帖》的问题,这并不能说是文不对题,因为前边标题已经明言“上阳台”了,后跋不过是借《乘兴帖》的话来描写诗人的形象,兼论他的书风罢了。《乘兴帖》的词句,恐怕是宋徽宗所特别欣赏的,所以《宣和书谱》卷九李白的小传里,在叙述诗人的种种事迹之后,还特别提出他“尝作行书,有“乘兴踏月,西入酒家,不觉人物两忘,身在世外”。字画飘逸,乃知白不特以诗名也”。这段话正与现在这《上阳台帖》后的跋语相合,可见是把《乘兴帖》中的话当作诗人的生活史料看的。并且可见纂录《宣和书谱》时是曾根据这段“御书”的。再看跋语首先说“尝作行书”云云,分明是引证另外一帖的口气,不能因跋中提到《乘兴帖》即疑它是从《乘兴帖》后移来的。

李白这一帖,不但字迹磊落,词句也非常可喜。我们知道,诗人这类简洁隽妙的题语,还不止此。像眉州象耳山留题云:“夜来月下卧醒,花影零乱,满人襟袖,疑如濯魄于冰壶也。李白书。”(《舆地纪胜》卷一三九碑记条、杨慎《升庵文集》卷六十二)又一帖云:“楼虚月白,秋宇物化,于斯凭阑,身势飞动,非把酒忘意,此兴何极!”(见《佩文斋书画谱》卷七十三引明唐锦《龙江梦余录》)都可以与这《上阳台帖》语并观互证。

或问这卷既曾藏《石渠宝笈》中,何以《三希堂帖》、《墨妙轩帖》俱不曾摹刻呢?这只要看看帖字的磨损剥落的情形,便能了然。在近代影印技术没有发明以前,仅凭钩摹刻石,遇到纸敝墨渝的字迹,便无法表现了。

现在影音精工,几乎不隔一尘,我们捧读起来,真足共庆眼福!

以上文字摘自《中国风骨:启功谈书论画》

《中国风骨:启功谈书论画》

启功著

书画艺术是我们的国之精粹,亦展现文人风骨。启功先生既是教育家、学识渊博的国学大师,也是独步当代的大书法家、继承了中国文人画优良传统的画家,堪称诗书画三绝。他将学术与艺术相贯通,将传统文化的深厚素养与敏锐准确的艺术鉴赏眼光完美结合,成为古书画鉴定的通人。

本书分为六个篇章,既有古书画鉴定方面令人心折赞叹的精深研究、独到见解,也有对整个书法史的深入解析、透辟之论,其《论书绝句》及口释就是一部简明的中国书法史。同时还有怀念吴镜汀、溥心畬、齐白石、李叔同、台静农、赵朴初先生的文字,朴实平淡之中勾勒出一代大师的风范,仁者永怀无尽意,令人无限向往。

启功(—),字元白,又作元伯,中国当代著名教育家、书画家、古典文献学家、古书画鉴定家,被誉为诗、书、画三绝。曾任北京师范大学教授,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主任委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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