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任何一部建立在神话或者科学幻想的文学作品,必然有其一套完整的世界观架构,人物与故事都是在这套架构体系下进行的。
《西游记》作为我国古代四大名著之一,与其他三部名著最显著的不同,就是那是在虚幻世界里发生的故事。
西游世界与民间流传的神话世界还不尽相同,尽管作者大量借用了民间神话中的人物,但由于我国神话自来没有形成一个完整体系,因此西游世界既是对民间传说的一个概括与梳理,同时又是一种全新的结构创新,因此西游世界中的各大神仙,其实并不完全是传说中或宗教中的本尊。就如同金庸武侠中引用的历史人物,他们其实是金庸武侠世界中的全新人物,并非历史上的真实人物。
因此,读《西游记》就应该完全沉浸于西游世界之中,书中的疑惑也应该在书中找寻,或者按照原著的脉络去分析,而不是去民间传说和宗教教义中去探寻。唯此,才能解开其中的许多疑惑。
那么,西游世界到底是怎样的假想设定呢?
一、“世界毁灭与轮回”说
无论是佛界所说的世界,还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宇宙,对于它的探究自古以来一直没有休止,一个人的世界观也是他认识这个世界的基础,决定着他的人生态度和价值追求。
西游世界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呢?作者在开篇就进行了描述,再结合文中的叙述描写,我们可以看出这部小说对世界的基本认识。
按照佛教因果轮回的基本理论,西游记认为世界也是往复循环的。那一个周期是多久呢?开篇就讲道“盖闻天地之数,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岁”,即“一元”。也就是说,天地的寿命为年。
那这么多年后世界毁灭了,就永远消失了吗?当然不是。因为如来在降服孙悟空时讲道,说玉皇大帝为何是老大,因为他修持苦历劫,每劫便是年(算起来,玉帝的年龄是2亿零万岁)。也就是说,每这么多年天地要经历一次毁灭,天地间的生物也都随之覆灭,但相当级别的神仙可以渡过此劫,每渡一劫,神力精进一成,故而修成大道。
当然,玉帝的年龄有没有造假,其他人无从得知,因为低级别的神仙大多数都是当下世界修炼成的,对这位前世的大帝,根本不知道他隐瞒了多少岁。但是肯定的是,西游世界是周而复始的。
每次天地寿命耗尽,进入混沌状态,就需要大神来重新开天辟地,世界也从头开始,从洪荒到逐步繁荣,再到走向灭亡。
在开篇,作者详细描述了天、地、五行、各类生物的形成过程,及所经历的时间历程,有兴趣的可以去原著中找寻。
唐僧四人经历的世界,也可以理解为我们现在正在经历的这个世界,是天地经历了无数次毁灭与重生后的一个世界。
二、“生命万物六道轮回”说
在天地轮回这个大前提下,本世界的万生万物也都要经历生死轮回。而这个轮回又是大轮回,每一世在生命结束后,会根据你功过安排新一轮的去处。而这去处,便是六道中的一道。
而掌管人间生死以及下次轮回命运的部门,是幽冥界,也就是我们民间所说的地府,总的领导是地藏王菩萨,具体执行的长官是冥王。西游记中提到,冥王一共经历了十代,也就是换了十届。而我们经常说的阎王,是现任冥王。
既然有权力部门,那就一定存在执行上的问题。像孙悟空这样能力盖过鬼王鬼仙的,就奈何不了他,还有像李世民这样的人物,也可以通过暗箱操作,生死簿上再续二十年生命。
生命循环往复的无常,不仅仅是富贵贫贱与男女公母的不确定性,更可怕的是它是一种生物界的大循环,此生为人,下世未必为人,这要看你这辈子的表现(即业力)。
也就是说,世间万物都是平等的,孙悟空从师菩提祖师后开始到处惹事,惊动了上天,玉帝要派人灭了它,而太白金星则主张招安。理由是:上圣三界中,凡有九窍者,皆可修仙。意思就是,不要把孙悟空直接定义为妖魔,所有生物都可以注册仙籍,我们这些大仙也不全是人,有动物修炼的,有植物得道的。
一切物种个体的寿命也都是由幽冥界来决定的,如果有冥王制服不了的,就要上报到天庭,由天庭派天兵来制服。并且每年就要进行一次总清算,否则将来一旦成了气候,那就可能会破坏天庭的统治秩序。
菩提老祖在教会孙悟空长生之法后,为何要特意传授他七十二变和筋斗云呢?目的就是要躲天庭的追杀,即“三灾利害”。他是这么说的:此乃非常之道,夺天地之造化,侵日月之玄机,虽驻颜益寿,但五百年后,天降雷灾打你;再五百年后,天降火灾烧你;再五百年,天降风灾吹你。
可见,一般生物体若成仙,至少要闯过三个五百年,若能挺过去,证明功力可以。
记得小时候,在风雨雷电天气,大人告诉过我,这是雷公在捉妖呢,这就是西游世界里的世界观。
三、“不同平行空间的时间差异”说
孙悟空在天上当了半个月的弼马温,嫌官小不干了,回到了花果山,小猴们问他,大王为何一去就是十几年,也不逢年过节回来看看我们。孙悟空却道,说什么胡话,我干了十几天就干够了,这破官我还能干十几年?
这就是西游世界中“天上一日,地下一年”的时间学说。而如来所在的西天,比天庭的时间流逝更慢。
这一理论是不是很奇特?在不同的平行空间中,不同星球不仅存在位置轨道上的差异,在时间的流逝的速度上也是不同的。天与地的时间快慢不同,天庭机关所在的天体,以及如来所在的西天,时间快慢都是不一样的,这可不是地球东西半球的时差问题。
这相当于,如果我们去天庭度假一个月,回来后地球上已经三十年过去了,别人见了你是不是都叫你神仙,三十年后依然二十多岁小伙一个。
天地是如何产生的呢?开篇就进行了交代。
天地之数为12万岁,即“一元”,一元又分为“十二会”,即子、丑、寅、卯等十二支,每会岁。在最后两会之交时,即“戌”末“亥”初之时,万物已经毁灭,进入黑暗的“混沌”期。整个“亥”会这一万年是“一元复始”之际,近“子”会时,开始逐渐开明。
“子会”的前五千四百年,天开始生根,“子会”末时,轻清上腾,生成了日、月、星、辰四象,即“天开于子”。
“丑会”经过五千四百年,重浊下凝,形成了水、火、山、石、土五形。即“地辟于丑”。而到“丑”末“寅”初,万物生,即“人生宇寅”。
于是乎,天堂、人间、地狱三界形成,这三界不仅物质元素不同,越往下物质构成的密度越大,重量越大,而且时间的流逝速度也不同,天上流逝的慢,地狱流逝得最快。如果把一个打入地狱,你在天堂喝杯茶的功夫,地狱恶魔就受了上百年上千年的折磨。
读西游记,这一时间概念对于理解其中的一些疑惑是非常重要的。
四、“生物技术是第一生产力”说
对于我们凡人来说,人生短短几十年,一生为了几两碎银奔波,尽把追求生理上、物质上和精神上的愉悦作为人生目标。因此,我们拼命地学习科学文化知识,因为知识是让我们变现的最好资本。
而对于得道的神仙来说,他们清心寡欲,拒绝谈恋爱,拒绝商品交易,毕生只追求长生不老,他们不仅想要长命不死,而且还想对抗自然灾害,超越天地的寿命。然而,仅有少数的金罗大仙才可以达到此境界。
西游世界里最珍贵的资源就是能够延年益寿的食物以及法术,孙悟空出世后就翻山越洋去拜师学长生之术,神仙们为了分得蟠桃不得不听命于天庭,由于掌握了地球上唯一的长寿人生果树资源,镇元子便获得了“地仙之祖”的称号,妖怪们为了多活几年冒着生命危险要捉唐僧吃肉。
资源是有限的,而且今天占有,并不意味着你永久占有,所以神仙严格控制编制人数,除非实力超强的无法制服,一般是轻易接纳的,如果有生命寿命超过岁,冥界无法管辖的时候,天庭就要派兵剿灭,决不允许异己势力发展壮大。
“西天”名义上接受天庭的领导,但又彼此独立,这两股势力必然会产生利益上的矛盾与纷争。西游记中发生的故事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体现了两派的相互斗争。
笔者认为,《西游记》不应该仅仅定义为一部神话小说,其中独特的世界观宇宙观架构,也是非常值得研究学习的。
谁敢说,西游世界何尝不更接近世界的真相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