悲情李白
然而李白真不是只想做一个纵情于山水的浪漫诗人,即使老之将至,仍有“老骥伏枥,志在千里。烈士暮年,壮心不已”的雄心伟愿,这又让他经历了一生中最可叹的再遇---“误入迷遇”,酿成了无可挽回的历史悲剧。天宝之乱时,太白已五十六岁了,面对永王李璘的征辟,他“逢时吐气思经纶”的希望之火再度燃起,以实现建不世之功后飘然而去的夙愿,这一不顾现实的狂想又惨遭失败,因此获罪被放逐夜郎。
“未就丹砂愧葛洪”,写出诗人求仙幻想的破灭。当时社会风气盛行学道教修仙术,李白的入流并不是真心于此,仅仅是失望于现世,另外求得一种寄托,他的狂想本身充满矛盾,既不甘心生命落空而希望致用求仕;又不甘心受世俗之羁绊而渴望隐居求仙。他深知“日月掷人去”,人生短暂而无常,因此他要追求不朽与永恒,只是毫不顾忌现实成败,结果不可避免地是欲求解脱反而是更大的幻灭。
“痛饮狂歌空度日”,饱含绝世天才落拓的悲慨。既然求仕不得求隐不成,犹如“栖栖失群鸟”,一时竟找不到“孤生松”得以“托身”,只好逃之于酒,靠酒暂时麻醉与宣泄。太白似乎不是酒中仙,他是迷醉“但愿长醉不常醒”,他是装醉“借酒消愁愁更愁”,他比不上杜甫“莫思身外无穷事,且尽生前有限杯”爱酒不耽溺,也不能像陶渊明品出“酒中有深味”,为自己心灵觅得一片天地。他甚至是除了痛饮和狂歌之外已一无所有,失意的天才竟是无可奈何---“空度日”,生之彻痛!
“飞扬跋扈为谁雄”,总括道出太白绝世的寂寞。以大鱼之跳、跋其尾联想李白多次自比的鹏鸟之飞,纵然大鹏能扶摇直上九万里,可尘世间没有大鹏所期待的天风海涛,更没有能与大鹏并飞的“稀有之鸟”,只有“各为稻梁谋”的“随阳雁”和“猜意鹓雏竟未休”的无知斥鷃。正如虎落平阳、龙入浅滩,千里马局促于槽枥之间,他“有志不获骋”,只能徒劳寂寞地挣扎、腾跃,直至寂寞地陨落……
悲情李白。谁曾想到,“天子呼来不上船”的绝世之诗人李白,竟有“虚负凌云万丈才”的绝顶之悲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