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
胡振涛
上世纪80年代初,农村刚刚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。全家十几口人,在这个大家庭里,父亲体弱多病,三个哥哥是家里的劳力。家庭收入主要依靠编蓆和打苞,姐姐和大嫂一天到晚编蓆。秋收割了稻子,再打苞换钱。
图片来自网络,侵删那时的我在邻县农村小学上二年级。记得那年秋季满湖的芦苇上了岸,天凉爽起来,湖里的鱼儿也不那么活跃了,正是晚上下湖照鱼的最好季节。
周末放学回到家,和家人吃完晚饭,等着*昏的降临。太阳落山了,上了黑影。
二哥进里屋把锃亮的汽灯掕到院子里,往汽灯里加满煤油,打足了气,拧下瓷头,扎上崭新的白色纱罩。一切就绪,开始烧汽灯,二哥先打开汽灯玻璃罩,用火柴点着纱罩。开始燃烧的纱罩又黑又瘪,像只灰色的袜子,随着二哥扭开放气阀,纱罩渐渐地变大起来,由黑变白,愈来愈亮了,整个院子亮堂起来。小花狗摇着尾巴从窝里爬起来,跑到院子里,里屋的煤油灯顿时变得暗淡无光。
图片来自网络,侵删该出发了,二哥一手掕着汽灯,一手抓着竹篙走在最前面;大哥把两个棹子抱在腋下,另一只手攥着戳瓢;三哥扛着两杆鱼叉;我提着像二婶屁股一样浑圆的竹篮跟在最后。翻过大堰顺着小路到了湖边。
二哥用扎丝把汽灯固定在竹篙顶端,然后将挑汽灯的竹篙倒插在小船的前舱里,又拿把小凳子垫在挑灯的竹篙下面的夹板上,再用栓船的铁链把挑灯的竹篙固定好;大哥把棹子的木栓插进船帮的凹槽里;大家上了船,小船顺着河汊向开阔的芦苇地进发。
我坐在大哥身后的后舱里,听着棹子杆摩擦木栓发出吱呀吱呀的叫声,抬头看看满天星星,湖面没有一丝风,周围静得只有大哥划桨的声音。
小船缓缓驶入开阔的芦苇地,大哥收起棹子掕起撑船的竹篙,两腿叉开踏在后舱前后夹板上,随着竹篙一起一落,小船像把熨斗在青色的布料上向前滑行。
二哥、三哥并排站在船头,像站岗执勤的哨兵紧握“钢枪”,警惕地盯着前方。
忽然,二哥手里的鱼叉猛得向船的前方叉去,小船停了下来。随着二哥把鱼叉轻轻挑起,一条足足两斤重的黑鱼摇晃着黑黑的脑袋露出水面。二哥转过身把鱼叉缓缓提起对着前舱猛地顿了一下,“咚”的一声,溅起几滴水花。
有鱼进舱,顿时来了兴致,连忙从后舱站起来,从大哥的胯下爬到前舱瞧个究竟。低头一看,闻到一股血腥味,黑鱼贴着船帮一动不动,像根烧糊的木棍。趴在前舱沿上看着两个哥哥把一条条鱼送进舱里,心里像装了个小兔,蛮想去叉鱼,鼓起勇气说:“三哥,我也叉鱼。”三哥一把拉我上了船头,递给我鱼叉。我挺直腰板站立船头,全神贯注紧盯汽灯下的水面。
突然,一条巴掌大的草鱼贴着芦苇根一动不动,慌忙抡起鱼叉捣下去,猛地提起鱼叉,叉头上串着几根筷子状的芦苇根,草鱼不知窜到哪里去了。
二哥拍着我的肩说:“要叉着鱼,不让它跑掉,鱼叉要斜对着鱼叉,这里头有光在水里折射的缘故,直对着鱼叉是叉不到鱼的,等你上了初中学了物理课就懂了。”那时,我根本不理会什么物理课,什么光的折射,只想着能叉到鱼。我又叉了几叉,还是没有叉到鱼。
大哥撑着船喊我:“四娃,到后舱来。”我自感无趣回到后舱,不一会儿睡着了。
大哥叫醒我,船已靠岸。二哥用戳瓢往篮子里装鱼,满登登的。二哥、三哥抬着装满鱼的竹篮下了船,抬竹篮的鱼叉杆被压得像一张弯弓;我提着汽灯摇摇晃晃走在最前面;大哥锁好船抱着棹子走在最后。
母亲听到响声起来,到厨房掀起锅盖添了几瓢水,和了点面,又从竹篮里挑出几条小点的鱼摛了。
哥哥们吃完夜宵时,二婶家的大红公鸡已站在老榆树上开始打鸣了。
我是没有口福的,早已趴在床上和衣睡着了。
天蒙蒙亮,父亲骑上自行车带着竹篮赶集去了。
西北风刮起,大湖封冻了,再没跟哥哥们照鱼了。
转眼间,春天来临。大哥的土坯房拆了,盖起三间宽敞明亮的红砖瓦房。
作者简介
胡振涛,现在微山县机关工作。爱好写作,热爱养育自已的美丽微山湖。真诚希望与广大文学爱好者交流。